拿著紅色筆電的女人《第五章》家庭與陌生男人

 

 

晚上八點,在東京城西區的某個小家庭裡,爸媽和孩子們聚在客廳一起觀賞週日特別電影。

兩個年幼的孩子分別抱著唐老鴨與黛西的超大玩偶,像是難分難捨似地,連上廁所都要帶著玩偶。

任誰看到這樣的景象,都會想到幸福這兩個字。

 

只有女主人心情蕩漾,靜不下來。

兒子調皮地拿著唐老鴨打著小女兒的黛西玩偶,小女兒發出淒厲的哭聲,老公教訓著欺負妹妹的兒子,結果兩個孩子都哭了,已經沒有人專心看電視了。

 

這一幕看在安妮眼裡就像是被設為靜音的電視劇,画面中的人表情生動,像在吵架,卻聽不到聲音。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到現在都靜不下來。

看著女兒傷心地大哭尖叫,也許現在的心情比她還要激動。

 

* * * * * *

 

在迪士尼海洋無聊地走了兩個小時後,安妮假裝身體不舒服先離開。

她跑到最近的廁所裡躲了起來。

 

這幾天的行為就如那個夢一樣,為了自己的物慾而利用別人。

原本以為釣到大魚了,卻只是白費工夫,因為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大魚。

這也許才是最貼近現實的狀況。

 

天氣這麼好的家庭日,卻把小孩們丟給老公帶,自己則是一大早起來化妝吹頭髮。

精心打扮一個小時後,跟一個不熟的男人來到迪士尼,只為了拍幾張炫耀的照片。

像我這樣壞心眼的女人,只得到幾顆糖炒栗子是應該的。就如老公說的,自己是一個不夠坦誠的女人,繞一大圈只是為了讓別人覺得自己與眾不同。

 

而且,已經出門超過四個小時了,最在意的人卻連一通電話都沒打來關心,到底是為了什麼化這臉難看的怪妝!

越想越難過,安妮不顧臉上的妝,用大衣的袖子用力地擦著眼淚跟鼻涕。

 

我是個只顧自己欲望的母親,只在乎老公有沒有對自己好、別人如何看我,被人看成是容易受騙的傻大嬸又怎樣?難道現在的行為還不夠傻嗎?竟然還真以為對方會買美肌神器送自己,結果只是一堆糖炒栗子。夢裡的淑娟說的沒錯,我以為自己是誰呀!

孩子呢!到現在都沒想到孩子們。

 

在廁所哭了15分鐘後,安妮看著米奇形狀的鏡子,用清水與指甲卸下了哭花的睫毛膏。

睫毛還因此被扯下了幾根,瀏海也被弄濕了,但她一點也不在意。

安妮像是下定決心似地,表情堅定地往某個地方快步前進。

 

穿著烏黑大衣的女人走入了夢幻王國裡的商店城。

迪士尼的周邊商品琳瑯滿目,黑衣女人不知道該選哪一個來討好孩子們。

童話王國的商品陳列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顏色與品目配得恰到好處,繽紛卻不撩亂,豐富卻不複雜。

 

這幾天滿腦子都是壞主意,還充滿自信,自以為聰明到可以掌控一切,結果卻是最難堪的。

 

看著身旁拉著男友撒嬌的粉紅米妮髮圈女人,為什麼自己無法這樣放開大玩?

為什麼我會跟這裡如此格格不入呢?

終究是開朗歡樂的顏色可以抓住人心,黑色永遠無法得逞。包括今天的黑色大衣,還有黑色的內心。

 

逛了五分鐘後,安妮選了最上排的櫃子上,一隻看起來無辜的唐老鴨,還有愛漂亮的黛西。

比孩子的身體還要大些,兩個小孩看到這麼大的玩偶應該會很開心吧!

玩偶有多大,就代表她對孩子的愧疚感有多深。

 

「讓我拿去結帳吧。」

 

說話的是背著糖炒栗子的男人,他還沒回家。

 

安妮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要潤拿著兩個大玩偶到櫃檯結帳。

她看著高大的男人付錢的背影,卻一點也不感激,儘管這兩個娃娃加起來也要一萬多日幣。

 

今天一大早就起來化妝,浪費了我許多時間,還付了交通費跑到這裡,連門票也是我自己出的,卻只是來這裡被人拿糖炒栗子羞辱,不要以為你幫我付錢我就會感激你,那兩個娃娃只是今天我的車馬費!

 

安妮的臉色沒有變好,還是悶悶不樂的表情,甚至對要潤充滿敵意。她不會因為這兩個娃娃就在迪士尼待久一點。

 

「妳好多了嗎?剛剛看妳跑進廁所。」

「嗯,好多了。」

「等等開車送妳回家吧。」

「好。」

 

微胖婦人並不怕搭這男人的車,畢竟對方又高又帥,自己年紀也不小了,長得又沒多好看,既然是自己約人出來,實在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裝少女。一個中年婦女抱著兩個迪士尼華麗包裝袋搭電車回去也很不自在,她立刻答應要潤的提議。

兩人坐了迪士尼列車返回舞浜站後,一起走到車站附近的停車場。

 

 

眼前的女人似乎不太好相處的樣子,她有時開心有時臭臉,該把東西交給她嗎?會不會被她認為我是個奇怪的男人?

把兩個迪士尼娃娃放到車廂後,在上車前,要潤像是有話要說似地欲言又止。

他從駕駛座前方的小置物櫃裡拿出了一包東西。

「這是我以前買的,已經沒有在用了,如果妳不介意舊東西的話,可以接收嗎?」

 

安妮帶著輕視的眼神,接過了那一小包東西,她心想著大概就是騙小女孩的東西。

但打開後,她昏眩了。

這一陣昏眩感就像前幾天在夢裡,接過了Tom的名片,看到上面寫著「代表取締役」的頭銜時一樣。

 

在陰暗的地下室停車場裡,眼前這男人身上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

安妮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古裝連續劇,村女看到長相平庸的男人拿出玉璽後,誇張地又哭又磕頭地跪在地上。

如果可以平白無故拿到最新型的美肌神器,跪在停車場的地上磕頭也沒關係。

是的,安妮的眼神充滿感激,但因為對要潤沒有愛慕,她此時非常想對這位高大的善心人士磕頭。

 

這男人甚至為了讓自己收下袋子裡的美肌神器,還撒謊了,這根本不是以前買的,這台才剛出沒多久!

沒錯,他應該就是撞邪的瘋狂追求者,開著普通的車子,竟然可以為了一個中年婦女撒錢買下七八萬的東西,給他一個擁抱好了,無功不受祿。

安妮靠近了要潤,低著頭環抱住他。

 

這一瞬間,所有的謎題都解開了。

包括她的忽冷忽熱、她的臭臉、她總是遲遲不回信,還刻意在line上寫自己想存錢買美肌神器。

紅色筆電一開始就計畫好了,要利用自己。

這個女人是虛偽的,這個擁抱也是。

 

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笨蛋並不多,卻每天發生著被人騙錢的事情。

也許有一半是像現在的自己一樣吧,明明知道是個陷阱,明明知道對方只不過是想利用自己。

 

從今天再次見面的那一刻起,要潤就知道自己深陷了。

紅色筆電化著不適合自己的大濃妝,塗得厚重且分岔的睫毛就像蟑螂的四肢,還有那像毛毛蟲般的黑色眼線,她的嘴唇乾裂卻還硬塗上暗紅色口紅。

 

跟紅色筆電不同,母親的臉小巧精緻,每天化的妝更不馬虎,甚至為了讓妝好上,定期地去刮臉。

小時候很喜歡看刮臉的過程,當時覺得很有趣。如果那樣的母親讓人生厭,導致自己長大後討厭化濃妝的女人,但為什麼今天看到粗糙打扮的紅色筆電,卻沒有出現一絲絲的反感呢?

難道會喜歡上紅色筆電並非她一開始的淡妝與無味,而是喜歡上她這個人?

穿著黑色大衣的紅色筆電嚴重搞錯季節與場合,儘管這樣,卻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在意這她臉上的表情,光只是距離一公尺跟她走在一起,心臟也會加速跳動。

 

可以這樣喜歡一個人是開始不幸的前兆。幸運一點的話,對方也會喜歡自己。

但看著只在乎美肌神器的安妮,要潤很明白自己屬於前者。

未來會受她擺佈、癡等她的回信、忍受她的心情高低起伏不定、甚至某天她又會突然消失。

而自己卻只能順從這樣的命運安排,就只因為「喜歡」這兩個字。

 

在青春校園日劇裡,女孩子們用「好き」這個單字對男同學告白。就算被拒絕也讓人覺得可憐可愛,讚嘆著這就是青春。

「好き」這個可愛的日文單字有多麼黑暗與恐怖,要潤非常清楚。

女孩子們用塗著鑲滿指甲彩繪的手指做了情人節巧克力。從絲毫沒有脫落的指甲彩繪手中接過巧克力,光是這情景就讓人倒胃。每年情人節那天,一整天不斷地收到這種巧克力,這是個痛苦的節日。

少女們用那雙手打著電話,預約著最受歡迎的指甲彩繪店,花了兩天打工的薪資付了錢,只為了讓心儀的人欣賞遞過巧克力的那一秒。

她們就像當年的母親一樣,用心在每一根睫毛、每一個底妝步驟、頭上的毛髮、臉上與手上的細毛。用那雙手攪拌著巧克力漿,眼睛緊盯著食譜,一步一步地完成了花式巧克力。

儘管如此,嘴巴上卻說著:「這是不成敬意的小東西」,或丟下一句「喜歡」就慌亂害羞地逃走。但那背後是多麼地辛苦、花了多少時間。

至少看過母親千次以上匆忙化妝的背影,要潤非常明白女人開朗的臉背後所花費的心力。

 

就像昨天買了食譜,今天五點起來,第一次做三明治給人吃的自己。

在喜歡的人眼裡,也許是太過貼心的料理男人。

那個三明治,紅色筆電一口也沒吃,卻開心地接收了美肌神器。

 

「妳肚子餓了吧?有想吃什麼嗎?」

 

被這樣一問,安妮的腦海裡瞬間出現了許多餐廳的店名,但嘴裡卻回答:「要去吃吉野家嗎?」

最後一次做出壞女人行為是在八、九年前。

她想好好地利用這個因為撞邪而愛上自己的男人,這可是人生最後一次可被招待在東京繁華巷弄裡隱藏式有名餐廳的機會。可是她沒有。

 

連老惡魔都稱不上,此時的安妮是個半途而廢的老惡魔。

她想起了幾個月只能吃一次,卻開心地吃著麥當勞薯條的兒子。

如果兒子長大後領著普通的薪水,卻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在一次約會中就花掉三分之一的薪水,只要這樣想,就讓安妮停手。

 

「銀座有間不錯的德國料理店,氣氛很好,要不要去那裡用餐?」

要潤開著車,眼神直線前方,卻像是看穿身旁的女人一樣,若無其事地說著銀座這兩個字。

 

安妮也懶得裝成為男人著想的省錢女人,於是,開著普通的國產車男人,與粗糙打扮的黑衣中年女人,在一個小時後,來到了銀座城裡裝潢氣派且時髦的德國餐廳。

 

「都還沒問過妳為什麼會住在日本?」

「嗯,其實我是台日菲澳四國混血,在台灣長大,所以講日文有些口音。」

這是安妮早就想好的答案。說的國家越多,對方反而不會追問小細節。

「這麼多國?」

「對呀,兩邊的曾祖父都是商人,這就樣混來混去。」

 

還是留學生時,安妮曾在飯店工作,工讀生們要做的事情很多,包含佈置婚禮會場跟接待來賓。

某天,經理突然把安妮叫出來。

「等等要去客戶家道歉,妳就好好道歉,其他什麼都不要說。」

「為什麼?是上個禮拜出錯餐的事情嗎?但不是有人承認錯誤而道歉了嗎?」

經理面有難色,「客人覺得是員工裡有外國人,所以才出錯…對不起。」

 

那天,安妮沒有再回話,立刻跟經理到客戶家陪罪。

沒多久,飯店裡開始有些奇奇怪怪的傳聞。

 

「安妮,妳不是台灣人嗎?」某位較熟的員工在休息室裡問著安妮。

「對呀。」

「可是,最近聽客人跟其他員工說,有一個多國混血的女工讀生,台灣、日本、美國、法國…他們是在說妳嗎?」

「對呀!」安妮笑著回答。

「為什麼要說謊?」

「之前有其他員工犯錯,客人卻覺得因為我是外國人,內部溝通不良而產生錯誤,所以我去道歉了。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那件事情之後,安妮越來越會編自己的故事,甚至編出樂趣。

「安妮,妳怎麼說自己也混到埃及?!」

「我想到哪一國就說哪一國,客人的反應很好笑。」

「但埃及也太誇張了吧。」

「可是妳看電視上的女明星,只要亞洲人混到歐美國家的,不覺得都很像菲律賓人嗎?其實她們長得都像東南亞的人,但卻只是因為混到歐美,崇洋的亞洲人就禮遇她們,覺得她們不平凡…我下次還想說自己混到俄國…隨便掰,反正那些人一聽到俄國就嚇到了,不敢多問。」

 

電視上那些看起來呆頭呆腦的藝人明星,明明就跟大家差不多,只要出身政治世家或父親是哪個文學家,儘管他們很呆,卻因為出身而被認為不凡,太不公平了。

安妮說著各種不同的謊,看著大家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輕視變成崇拜,她享受著愚弄凡夫俗子的樂趣。

然後,沒有一絲絲的愧疚感。

 

會因為一個人的身份改變,而轉變自己態度的人,不需要感到愧疚。我編謊編得很開心.他們不也聽得開心。

安妮享受著美食,也等著看對面男人的表情變化。

但身世的話題卻沒有再繼續,要潤的態度還是一樣,沒有太大的轉變。

 

「下次有想去哪裡玩嗎?」

「箱根泡溫泉!」

安妮隨便回答,她只是單純覺得作弄人好玩,尤其是作弄一個在乎自己的人。

作弄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讓她這一兩個星期的鬱悶得到紓解。

箱根旅行當然要跟家人一起去,這可是下次家族旅行的預定行程。

 

「嗯,可以呀,我在安排一下。」

剛才在停車場的擁抱,讓這對才剛認識不久的男女談著溫泉旅行的事情而不感到害羞。

 

 

紅色筆電說話直接,似乎不用經過思考,她的聲音開朗,笑容卻不帶感情。

她不是一個傻氣的拜金女,就是個充滿秘密的女人,接話時的表情看似天真,但一樣的表情重複多次後,可以感覺到她的成熟與對人的不在乎。

她真的想去箱根旅行嗎?還是藉著箱根旅行又想要什麼禮物?

為什麼要繞一大圈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是為了試探男人的誠意嗎?所以,剛才的擁抱代表我及格了嗎?

 

上午是迪士尼海洋樂園,下午在銀座用餐,還得到曾經暗示過的禮物,兩個大玩偶只是附屬品,最後被男人用車子送到家門口,不管對哪一種年紀的女人來說,這都是個完美的約會。

除了糖炒栗子。

除了這男人並非自己深愛的丈夫。

 

安妮不避諱地讓要潤送到家門口,她不在乎被冷漠且無神經的先生撞見,甚至是恨不得最好讓老公看到,讓悠哉多年的丈夫開始有危機意識。

到最後一秒,安妮還在利用著要潤。

 

 

紅色筆電輕易地讓自己知道她住的地方,也許是我多想了,她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秘密,這一切是多麼地自然,沒有絲毫的遮遮掩掩,如果沒有美肌神器,我們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情侶。

知道了安妮的住處後,要潤稍微安心了。

 

跟要潤道別後,安妮才收起了笑容。

她拿起了手機,通過了長長的走廊,抵達家門時,突然感覺心情沉重。

今天在外面一整天,老公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來關心,他該不會忘記我了吧,有沒有我都沒差吧。

 

一打開門,迎接自己的,是兩個髒兮兮的孩子。

兩個孩子興奮地問著那兩包大袋子裡裝著什麼。

「先洗澡才拿打開!」

 

先生獨自在客廳裡看著電視,抽著菸,他跟平常沒有兩樣,也沒走到玄關接太太。

桌上卻留有一份摩斯漢堡套餐。

「大家都吃過了,有順便幫妳外帶一份,剛剛從公園玩回來,孩子們今天應該會早睡。」

說完後,先生繼續看著電視。

安妮連謝謝都沒說,就走到房間換衣服。

 

化妝台上有一盒東西,只用透明塑膠袋裝起來。

是一台美容專用的加濕機。

盒子底下壓了一張白色的便條紙。

「今天站在相機專區的美肌神器前,本想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買一台送給妳。

但是看了美肌神器的廣告小本子後,怎麼看,都覺得沒有皺紋的模特兒們沒有妳漂亮。

看來我的太太並不需要這產品,於是我買了這台美容機,謝謝妳這幾年來的付出。」

 

是從何時開始,只重視週遭的人如何看自己,最重要的人,卻往往不是透過美肌神器看自己。

這是木訥的丈夫寫給自己最長的一封信。

他的信通常很簡短,一句謝謝,或是一句辛苦妳了,但這也是當初吸引安妮的地方。

寫了這些話的丈夫,現在獨自坐在客廳看電視,沒有對自己說太多話,他的內心在想些什麼?心跳得很快吧?他不太說這種刻意讓人感動的話。

 

他經常突然走進便利商店,要自己把想吃的東西放入籃子裡,或是突然走進最近的咖啡店,也不問身旁的人。

這個男人毫無計畫性、不喜歡排隊、討厭大費周章、扭扭捏捏。

他總是不問自己的意見,永遠走在前面,不像紳士,但卻很大方。

看似缺點的地方,對沒有主見的安妮來說卻是優點。

 

年輕時,她以為自己是個與眾不同的公主,只因為多了個留學經驗,多會一種語言,然後一些無聊的男人用浪漫且花錢的方式討好她。

但自從認識丈夫後,她終於認清自己的平凡與無主見。

她不知道自己要些什麼,想追求什麼樣的人生,就連下一頓飯想吃些什麼都不知道。

她看著每張她人得意的臉,模仿著別人的行為,才塑造出現在的自己,只因為丈夫非本國人而看似不平凡,其實她平凡到連自己都厭惡。

就像今天的迪士尼、下午的德國餐廳、美肌神器、一張張看似生活充實的照片。

 

沒錯!我不喜歡迪士尼、不喜歡拍照、不喜歡吃什麼德國餐廳,甚至連德國的地理位置都不知道,到底今天為了自己做了什麼?

不過就是在模仿他人,然後朔造一個歡樂的形象。

到底,是為了誰?

 

無法透過美肌神器欣賞自己照片的家人,卻幫自己買了摩斯漢堡。在被噩夢驚醒時,小小的家人用小手安慰著自己。

 

安妮摸著包包裡的美肌神器。

好冰冷的一台小機器,但對家人毫無作用,得趕快寄還給那男人。

安妮掏出皮夾,找著要潤的名片。

 

晚上,全家人看著週日院線片時,兒子被先生罵了一頓後,抱著唐老鴨委屈地哭了起來。

小女兒哭完後用柔嫩的身體緊靠著黛西娃娃。

安妮的手機不斷地響了起來,一下子湧進了好幾封訊息。

 

「下個禮拜妳有空嗎?」

「剛剛看了一下箱根的溫泉旅館,有可以看到富士山的,也有看湖景的,妳喜歡哪一個?」

「對了,都忘記問妳有沒有去過箱根,那裡很多地方可去,就怕有些地方妳已經去過了。」

 

這些訊息讓安妮嚇壞了。她今天只是想拍張照炫耀一下,晚餐時還故意說自己想去箱根只為了作弄人。

這種玩火的行為,只會讓身邊的人不幸。

 

安妮立刻封鎖了要潤的帳號,明天把美肌神器寄回他公司,還有那兩個玩偶,不,先送洗再寄。

 

不到一分鐘,兩個孩子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

因為他們手上初次的迪士尼玩偶突然被媽媽硬生生地給奪走。

「這是要送給別人的禮物!」

 

關上門後,還是聽得到小孩們的哭聲。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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