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筆電

拿著紅色筆電的女人《第九章》崩壞後的婚姻

★耀★幸福喔♥：「今天在與超級正妹小羽媽跟閃亮人妻瑄綺在晶華下午茶聚會後，回家路上，看到了一個孤可無依的老人，沒有東西吃，於是我給了他一些麵包，希望他今晚可以填飽肚子。每次看到可憐的老人，我都無法當作沒看到，這大概就是我太熱心助人了吧。」

＃小羽媽咪的超級育兒日記

＃綺綺不當黃臉婆

「也幫我的善良漂亮的好閨蜜們按個讚喔!裡面有許多穿搭與化妝分享，大家一起來當個閃亮亮的美美人妻吧!」

    當然，淑鵑附上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她仍舊穿著布料少卻昂貴的衣服，然後跟髒兮兮的老人一起拍照。

    老人的臉上多的是驚恐的表情，但竟然沒有人這樣覺得，每個讚賞淑鵑的人都像是聽了一場完美的交響樂般地站起來給予她最熱情的掌聲。

    大概是這篇貼文獲得了上千個讚、幾百次的分享，淑鵑的粉絲人數短短時間內增加了上萬人。

    從那天起，淑鵑開始對路邊的施捨瘋狂了起來。每天拍著『老人與我』系列的照片，讓許多人稱讚著她的善行與看不出年紀的外表。

    那些老人們用枯死的眼神面對著美肌鏡頭，卻被眾人解說是：「老人家很感動與開心，今晚終於可以溫飽了，遇到耀耀的老人真的很幸運。」

    普通的網紅淑鵑因此成了超級網紅。

    但是，路邊的流浪阿伯、阿婆們似乎無法滿足淑鵑，於是她開始突襲老人院，昭告天下自己在老人院當義工。

    而她當義工的方式，就是在老人院拍下老人跌倒時兩腳朝天、或是無法正常咀嚼食物時的樣子。並在臉書寫：「爺爺奶奶別放棄，我們都願意與您度過難關的。」

    也許是這樣的善舉，讓★耀★幸福喔♥不但成了善人，還是一個臉上無歲月痕跡的天使。

    但大概只有老人院的真正義工們對沒有經過正式申請，就跑入老人院拍照的網紅們感到傷腦筋。

       「小姐，妳不是家屬，不能沒經過申請就突然進來的，而且還只是拍照而已，老人家跌倒時也沒幫忙，只顧著拍照，那些老人不太會表達，有些都是老人痴呆了，沒有自己的意識，但就算這樣，也要尊重他們的肖像權，妳這樣每天過來只是在增加我們的工作量，有點業務干擾了。」老人院的工作人員不開心地說了重話。

　　但這些話卻立刻得到淑鵑的反駁：「我只是想讓大家看看老人家在這裡遭受到什麼樣的無視與對待!還是妳們有什麼事是不能被世人知道的?」

       ＊　　　＊　　　＊

   「為何妳能這樣無私地對陌生老人付出?」

   「我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識地想幫助他們，我受不了老人家沒人幫助。」

   「聽說妳快40歲了，請問妳是怎麼保持的?」

   「要有運動的習慣，跟吃東西的正確方式，還有，要有一顆幫助人的心，那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因為這一段的記者採訪，還上新聞，她成了超級名人，還在尖峰時段開了直播，在書展前一個月出了書。

    每每她直播時，不忘哭訴以前的正義感被嫉妒心強的好友糟蹋，換來一句難聽的臭Gbye。

    然後哭了一會兒後，又用響亮的聲音說：「儘管這樣，我還是想當一個有正義感、到處打抱不平與行善的人。」

    語畢，像是所有人聽完一場動人的演講似地站起來為她拍手，並給予了數不完的讚。

    遭到老公背叛的筆電，看著★耀★幸福喔♥的直播影片，不再感到憤怒了，甚至內心暖了起來，「也許淑鵑都比老公看重我這個人吧。」

    淑鵑每個禮拜都提起我，而我的丈夫，無視我的存在似地專心玩著手機。

    幾分鐘前，當我在忙碌的工作後洗著全家人的碗時，我摔破了碗，發出了響亮的聲音。孩子們都靠過來了，溫柔地問著我有沒受傷，而不動如山的丈夫仍舊盯著手機，沒有任何關心。

    我的心裡是混亂的、不寧靜的。

    在那一瞬間，我想著，如果我拿起破碎的碗，往自己的手腕用力割下去，在這個家庭裡，那個除了我之外的成年人會意識到嗎?

    這種悲劇性人格如果是在生孩子前，也許割得下去。但在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在怎麼荒唐的悲劇茱麗葉人格都不曾讓我有過這樣的想法，因為我被許多人呵護著、關心著，沒有任何餘地可讓我有過往自己的動脈狠狠割下去的念頭。

    有哪一個被人寵愛的人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肉體呢?

    我一直沒變，是個沒愛會活不下去的女人。在知道殘酷的事實後，更是沒有一秒不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孩子們充滿膠原蛋白的柔和臉頰卻讓我無法這樣做。至少，我得等到那兩個飽滿臉頰漸漸地變成一個成年人的輪廓後，才能讓自己的生命停止運轉。

    前幾天，我用力大摔了兒子的書包。被失去理智的我狂摔，黑色書包仍舊沒出現裂痕。在隔天下課後，兒子像是沒事般地對我露出普通的微笑，用普通的口氣與我說話。

    我跪坐在他面前，突然緊緊地抱住他，哽咽到連對不起這三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懵懂的孩子卻突然吐了一句：「我恨爸爸。」

    就算在怎麼沉溺悲傷中的女人也會被這句話嚇醒。

    每晚每晚，那人幫你洗澡、陪你入睡，陪你寫功課。卻因為我一次的發狂，就讓你如此地痛恨他。我無法說任何話，因為我造成了一個孩子一輩子都無法消去的痛苦回憶。儘管，狂丟他書包的人是我，但他卻恨著讓母親心碎的父親。

    為了孩子，我只能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在每天下班後用力地對著孩子們笑，好彌補那一夜我所犯下的錯。就算，他們發覺我的笑容跟以前不一樣了。

    孩子們是支撐著我的生命之泉，我每天拼了命地灌溉著他們，成長的卻是我自己。年輕的生命也許不需要用特別多的水也會如夏天的蕃茄般大肆成長，而我這種枯寂無趣的女人卻因為孩子們而延長了生命。

    這些日子以來，在女人與男人的關係中，我終於第一次意識到、正視到，原來我還有一個身份，我是一個母親。

    我從來沒有看重過自己身為母親的身份，儘管我帶著孩子奔跑著醫院，內心想當女人的龐大慾望從沒消退過。

    失去了丈夫對自己的愛後，我還約了一位陌生的男性朋友見面，就怕自己再也不是一個女人了。

    但在這期間，卻讓我這些年來細心灌溉的孩子們遭遇到恐怖的一晚。而且，已經無法挽回、無法消除他們的記憶了。所以，此時此刻，兒子說著恨爸爸，我卻接不下話。再多的解釋，對一個開始懂事的孩子來說，都是多餘與欺騙。

    一年多前，我還載著兩個孩子往返醫院，禮拜三下班後是老大的成長診斷，禮拜五是女兒的氣喘治療。

    在我對丈夫報告著孩子們的治療情況時，他卻只是緊盯著手機接話：「那就繼續治療到好。」

    這是多麼傷人的一個行為，何必等到鮮紅色的菸蒂出現，其實我們早已支離破碎。那26根鮮紅色的口紅煙蒂只是戳破我那看似幸福家庭的某個道具而已。我早已在無數洗碗的夜裡，想故意摔碗、故意拿碎片傷害自己！

    我看似發著呆、眼神空洞地洗腕，但內心對生死的念頭早已輪迴上百次。

   「之前......我幫助過一個住在日本的朋友，就怕她被騙錢......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就像我現在都去老人院幫忙......對呀......幫了那個朋友後，她卻刪了我、封鎖我、說我不被人愛......等等的，嗯.......嗯嗯......這世界上有一種正義感沒用，就是對愛嫉妒的女人，她們不幸福，所以我的正義感就不用浪費在她身上了......嗯.....」

    看著淑鵑又在★耀★幸福喔♥上直播，重說著三年前的往事，且哭得梨花帶淚，我竟然可以笑出來，而且不是嘲諷的笑，是突然感到溫暖而笑。

    這世界上還有人會為我而哭泣，有時候我忙碌到、空虛到，懷疑是不是被這世界上的人給遺忘了。

    每天接觸這麼多人，誰會記得我?甚至花心思去分析我?只有淑鵑吧，就算她分析我是個嫉妒心強的神經質女人，至少她花比丈夫多太多的時間在我身上。

   「如果妳一直這樣自以為是下去，是不會得到幸福的。」

    兩年前，丈夫跟我說了這句話。

    看著我驚訝的表情，他又繼續說：「妳太傲慢了，所以沒有什麼女性的朋友、媽媽朋友，妳應該跟媽媽朋友們互相訴苦的，去喝下午茶也好，而不是對我說！」

   「我這個人會不會幸福，不是身為丈夫的你該給我的嗎?為何是媽媽朋友們?如果生了孩子就要交媽媽朋友們並與她們長時間聊天，而不是孩子的父親，如果我的幸福不是來自你，是要多交朋友，如果，一千次的如果，你婚前跟我說這些話，我會充滿感激而與你在登記結婚前立刻終止關係。」

    這段話我沒說出口，吞了進去。那之後，我再也不跟他說任何多餘的話了。

    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的，但我很陶醉於自由自在、不用與他人邊吃飯邊聊天的世界裡。 

    八年前，你對一個人上男人食堂的我感到興趣，終於在某次的機緣下向前與我搭話，不就是因為我總是孤身一人嗎?當初你喜歡的、欣賞的，不就是我不與人群集體行動、沒加入吱吱喳喳的吵鬧女子團體嗎?

    就算我總是一個人站在吵雜的群體中，也不會覺得彆扭而想著該找誰聊天。

    這不就是當初最吸引你的?現在，可成了我這個人下半輩子會不幸福的理由了。

    如果我都是一個人，就算這樣到老都不會覺得與這世界格格不入。世界上的人都是孤單寂寞的，少有人面對，而我卻享受著，當這是個優點且不想改變。

    當我生了孩子後，漸漸感到自己並非一個人，但我還是難以融入什麼媽媽朋友的世界裡。為什麼大家都在笑?為什麼這點小事大家卻哄堂大笑，笑個不停?

    還沒工作前，在家裡帶孩子的那段期間，我每天忍受著聒噪的笑聲，為了孩子，自己也要笑出幾聲好交差。

    那是一段無論如何都不願再經歷第二次的痛苦育兒期。於是我努力找工作，離開了總是大笑的媽媽集團。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大家像宗教團體般地總是面帶誇張的笑容，發出尖銳的聲音，聊著聊著，卻無視了重要的孩子們。

    這些，你都該在婚前告訴我的。如果你當時說了，我會選別人，且不會與你再見上一面。可是你沒說，讓我跟你多生活了好幾年，然後聽著冷漠的你說著我會不幸福的預言。

    我的幸福，原來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不太對你說話了，但我還是說著話，因為我們家不是只有你與我，還有兒子跟女兒。

    26根鮮紅色菸蒂不是摧毀看似幸福城堡的理由，這家庭早已在某些殘酷的日常對話中逐漸崩壞。

    只有那書包還是堅硬的，且沒有任何傷痕。

    孩子入學前一年，被貧苦的生活璀慘過幾年的夫妻倆，想用少少的錢隨意打發孩子的書包，卻被公婆阻止了：「這錢省下來說不過去，尤其是男孩子的書包。」

    公婆帶我跟孩子去百貨公司挑書包。櫃子上滿是價格數字誇張的書包，我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在我眼裡，那些高級的書包與雜牌的書包並沒有兩樣，除了價格。

   「看起來沒有兩樣吧，但耐摔吧。」老人家看著我不解的神情，笑著回答。

    我們的婚姻在每日清淡的冷漠中被逐漸地璀毀，沒有大風大雨，卻殘破不堪。與低微的我們不相符的高級書包，在婚姻暴風雨那晚，被我大力摔了好幾下，卻一點痕跡也沒有。

    我自認與丈夫的相遇不平凡，自認享受孤獨的自己不平凡。我看輕淑鵑與世人喜歡與追求的一切，他們太過吵鬧了。

    脆弱廉價的不是我，也不是丈夫，也不是這家庭。

    而是我與丈夫的婚姻關係。

   (續)

    還是一樣，如果喜歡，就幫我分享吧。

    最近比較忙，在編輯櫻子第二部，更新有點慢。

    網路版本快出來了，但我還是希望大家支持書面本。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