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百的不倫
「可以抱妳嗎?」
女人沒有回應,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男人。
「最後一次……」
「嗯。」女人輕輕地點了頭。
在玄關抱了將近兩分鐘,最後華子輕微地掙扎,推開了藤原先生。
他沒有強迫她,輕輕地放下自己的雙手。
「我送你到車站吧。」
走出了公寓後,藤原先生問著華子:「以後還可以見面嗎?以朋友的立場。」
「嗯。」華子只是點著頭,沒有說其他的話。
跟妻子不一樣,華子是個不多話的女人。跟華子在一起時,可以享受只有兩人的安靜時光,這是藤原先生一直以來所嚮往的生活。
兩人什麼也不做,不說別人家發生的事情、不拍照不看手機,只要在一起就好,然後喝點啤酒、吃些下酒菜、一起看窗外的普通街景。
離車站還有七、八分鐘的路程,藤原先生觸碰了華子的手,華子沒有閃躲,於是,他溫柔地牽起了她的手,兩人親密地走到車站。
「好好珍惜跟你結婚的人。」要分開前,華子凝視著藤原先生說了這句話。
可是這聽在藤原先生耳裡,這女人是非常狡猾的。有哪個男人被那麼溫柔的眼神凝視,還能珍惜自己的妻子?
在搬家的那兩個禮拜,沒有跟華子見面。再次見面後,卻是華子提議分手的時候。她面無表情地說不能破壞別人的家庭,但藤原先生還是猜不透她真正的想法。
這女人該不會是在賭氣前一陣子無法見面的事情吧?在氣我拒絕了她的邀約?
他不懂哪一個才是華子真正的想法,但卻立即停止猜疑,很快地答應分手。雖然覺得不捨,但藤原先生不希望破壞華子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她是安靜的、有規律的、不喧鬧不發狂,不是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人。
會愛上華子,也許是被她的內斂與神秘感所吸引。
生活在容易歇斯底里與沒有生活秘密的自拍狂太太身邊,華子的出現就像是個撫慰人心的天使。雖然有時對華子的冷淡感到失落,但他很需要這種性格的女人待在身旁。
在重重的矛盾與疑點之下,那一晚,兩人平和地分手了。
今晚,藤原先生晚上八點就回到家了,他快速地吃著便利商店的便當。吃完後,走回房間,用手機傳簡訊跟華子聊天。
『回到家,吃完晚餐了,妳呢?』
『在煮晚餐中』
上個禮拜決定結束曖昧關係的兩人,雖然已經恢復成好朋友關係了,卻還是每晚聯絡著對方。
現在想想,兩人在那棟小公寓裡,也僅止於擁抱接吻的關係。30歲的兩人,還能談著像高中生般的戀愛,也真不容易。
藤原先生躺在床上滑著手機,他回想起這兩個月的事情,那段時間並沒有特別渴望華子的肉體,只要擁抱著,就能讓自己暫時逃離現實婚姻的慘況。
今晚,藤原先生一如往常,享受著飯後跟華子用line聊天的幸福時光。
就在此時,臥室的門被用力打開了。一個綁著雙馬尾的女人突然闖了進來,緊緊抱住躺在床上的先生。
「老師,教我英文好嗎?」
這個穿著高中生手水服,綁著雙馬尾的女人,是太太。她正故意睜大雙眼,用無辜的表情凝視著自己,然後嘴裡發出咿咿嗯嗯像是在撒嬌的聲音。
「妳在做什麼?怎麼會穿成這樣?」藤原先生露出嫌惡的表情問著太太。
「老師,我是您的學生呀!」說著說著,太太打開雙腿,大膽地跨坐在先生的腿上。
就在這時候,太太晃動著的腿不小心踢到了放在床上的手機,藤原先生的手機瞬間掉落在地上。
被水手服太太跨坐的先生,此時只在乎手機另一端跟自己聊天的女人。
看到手機掉在床下,就像溫馴的華子被踢落到床下似地,他想立刻撿起來,於是輕推開身上的女人,卻被阻止了。
穿著手水服的女人像擁有強力吸盤的章魚一樣,用四肢緊緊地纏繞著先生,不讓他逃走。
此時,手機發出了訊息聲。
是華子傳來訊息了!
一想到華子正在等自己的回信,藤原先生突然大力推開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然後迅速地撿起了掉落在床下的手機。
綁著雙馬尾的女人被用力推開後,因為重心不穩摔落到床下。她的手與背有點痛,不明白先生為何用力推開自己。
下一秒,她從床下看到奮力救起手機的丈夫,此時正專注地盯著手機螢幕。
是那個女人吧?丈夫正在跟那女人聊天吧?
藤原太太懂了,她懂了。
27歲穿著高中生水手服的女人呆坐在地板上,而先生早已走出了房間。
幾分鐘後,房間裡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哭聲與咆嘯聲。但藤原先生早已經習慣太太一不順心就瘋狂尖叫的舉動,並沒有跑過去關心太太。他依然悠哉地坐在沙發上用line跟華子對話著。
恐怖的哭聲持續了三、四分鐘後,藤原太太走出了房間,快步地走到廚房,拿起了尖銳的刃物,緩緩地移動到客廳沙發前。
沉迷手機聊天的藤原先生,透過眼角餘光看到了一件女高中生制服裙襬。他終於抬起頭看了太太。
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穿著高中制服、手上拿著菜刀的雙馬尾女人。
「我努力了,我好努力……我想恢復關係,想變得跟以前一樣,是你逼我的!」太太哭得淚流滿面,臉上妝都花掉了,拿著菜刀示意要割腕自殺。
藤原先生慌了,這下子,他終於意識到太太的精神狀況有多糟糕。
原本以為太太聽不懂日文,除了購物吃美食之外,什麼都不懂。只要跟她一起拍照上傳,然後定期地拿錢給她就可以輕鬆打發掉,他從沒想到那麼愛自己的太太會有輕生的行為。
「寶貝,妳先把刀放下來,我不准妳受傷。」藤原先生用最溫柔的語氣勸著激動的太太。
「你終於叫我寶貝了,你知道有多久沒叫我寶貝了嗎?你有多久沒直視我了嗎?」先生的溫柔聲音沒有讓太太情緒緩和,反而因此想起過去的事情,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
「對不起,寶貝,最近剛搬家,工作壓力又大,才會忽略了妳,下個禮拜,我們去旅行好嗎?重新開始好嗎?」
「還不是因為我拿刀要自殺,你才想到要去旅行!」太太不接受這個提案。
「那妳要我怎麼做?」看著太太越來越失控的情緒,藤原先生也開始焦躁了起來。
「回到跟以前一樣的生活。」講完這句,太太手中的刀掉了下來,她癱坐在地上,掩面大哭。
藤原先生趕緊衝過去把刀撿起來,並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太太,他溫柔地幫她擦拭眼淚,把她擁在懷裡。
這是報應!是出軌的報應!
即使跟華子之間從沒有過肉體關係,但自己的靈魂已經停留在那個破舊的小房間裡,再也回不來了,只剩下軀體還在這棟房子內活動著。
藤原先生沒有抵抗地接受著該承受的懲罰,比起肉慾的出軌,跟華子之間的,才是真正對配偶者的背叛。
是百分之百的出軌。
安慰完太太後,藤原先生放了熱水澡,讓太太先去泡澡清醒一下。他走回客廳,看著不斷地閃著訊息燈的手機。
華子傳來了好幾個訊息。
藤原先生連看也不看,直接刪除了華子的帳號。
華子這女人是個可怕的誘惑體,現在不刪除的話,也許將來太太會做出更激烈的事情。
他決定把傷害降到最低,趁太太還不知道華子的事情前,把有關她的東西全部消去。藤原先生無法想像太太如果知道華子的事情後,會做出比現在更加瘋狂的事情。
他不能讓自己的家庭破碎。
在經歷了剛剛十分鐘宛如電影般情節的驚魂記後,藤原先生拿出了藏在櫃子裡的菸,連續抽了兩根。
好幾個月沒有抽菸了,太太最近也開始抽菸,她以前可是最討厭菸味的女孩,當時怎樣都不敢靠近吸菸區,只怕頭髮沾上菸味。
現在,太太還是一樣漂亮,但那種漂亮不是美,她的手指跟頭髮上殘留著菸味,連鼻子裡呼出來的氣都能感受到這女人對菸成癮。她的外表只是空虛的嬌艷,卻不是從內部散發出的美麗。五官還是一樣精緻迷人,但皮膚卻慘淡無光澤。
藤原先生急促地抽著菸,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太太時那驚為天人的美貌。他從沒看過那麼漂亮的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也沒想到眾人仰慕的女神會輕易地答應跟自己交往。
而今晚,當初的女神,穿著在網路上郵購的女高中生變裝系列情趣服裝,被正在跟其他女人曖昧對話的丈夫拒絕親密行為而鬧自殺。
一想到太太因為自己變成現在這樣慘不忍睹的樣子,藤原先生終於開始對妻子感到自責。
雖然已經無法再次愛上妻子,但只要不跟華子聯絡,就可以把對妻子的傷害降到最低。
泡了十五分鐘的澡後,太太走出了浴室,藤原先生就像殷勤的管家一樣,拿著吹風機示意著要幫忙吹乾頭髮。他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精神不穩定的太太,深怕她再次發狂。
「下個禮拜我請幾天假,我們去旅行散散心吧。」吹完太太的頭髮後,先生提議著旅行的事情。
藤原太太只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先生,沒有開口說話。
她不想去旅行,還有一個月就要參加夫人會的箱根之旅,在那之前,必須湊到十萬日幣買新的衣服跟付旅館費。
先生存款也不多了,就算下個禮拜去旅行,也只能參加那種一堆歐吉桑歐巴桑參加的大促銷旅遊團,或是到鄉下海邊走走而已,根本不值得寫在FB上讓大家知道,不如不要去。
如果下個禮拜去旅行,那麼這一個月就無法拿到那麼多錢了,到時候又會被夫人會的人看輕。
被羞辱多次的藤原太太只能藉著下次的旅行扳回一城,她渴望被丈夫愛的同時,也看輕了存款不多的丈夫。
對日本薪水階級不了解的藤原太太,對無法給自己一個月十萬生活費的丈夫感到丟臉。她認識的朋友們,除了小薰之外,幾乎每個人都比自己有錢。
「對不起,我現在沒有心思跟你去旅行。我也是人,情緒不能說轉變就轉變。」她看著賺錢能力不好的先生,假裝自己心思脆弱。
「嗯,我懂了,那等妳好多了一些後,我們再去旅行吧。」藤原先生沒想到妻子是那麼地心細脆弱,他自責地幫太太泡了杯熱可可。
「喝些甜的飲料可以緩和情緒,對不起,最近忽略了妳。」先生遞過熱可可後,跪坐在太太旁邊,像是在伺候一位受了傷的公主。
但他永遠不會想到,這個看似心靈受傷的女人,其實早已經在五分鐘內重新振作,她打算拿到更多的錢,然後拍照上傳跟大家炫耀。
夫人會辦的聚會,一定是最氣派奢華的,對,我不能輸!藤原太太在心裡吶喊著「不能輸」。
此時aiko又傳來了簡訊。
『下次覺得懷疑的話,我可以幫忙去跟蹤妳先生,最好是每天檢查他手機line訊息,有新的就立刻傳給我!』
藤原太太快速地回信:『我想沒有下次了啦,他應該不會再跟那女人見面了,謝謝妳,有需要會再聯絡妳。』
藤原太太就這樣輕易地跟aiko做切割。
aiko這人到底也是酒店小姐出身,連櫻子都比不上,至少櫻子漂白了,嫁給了一個有錢人。而aiko都快三十歲了,卻還在管別人家的事情,像這種無所事事的人還是少跟她來往。像我這種等級的女人,應該跟伊集院夫人做朋友。
藤原太太對接下來的生活又燃燒起熱情。
今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穿上漂亮的衣服,站在高級的箱根飯店宴會廳裡,讓大家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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