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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

 

 

 

 圓弧型西式宴會大廳裡,每張桌子上早已擺好了每個人的日文姓氏立牌,而姓氏的主人們是百分之百的台灣女人。

   

 抵達溫泉飯店的第一餐是有名的和食料理亭。

 

    下午四點抵達飯店後,放了一下行李,幾個較熟的夫人會太太們聚在某個房間裡聊天,知道自己大概也插不上話的小薰,趁晚餐前泡了一次露天溫泉。

 

 當時剛好沒有其他人在泡湯,只有小薰一人。

 緊張了一天,終於可以放鬆些了,躲在群山間的夕陽太美,讓小薰心情逐漸好了起來。

 

 其實,從早上搭上遊覽車那一刻,小薰就後悔花了幾萬日幣參加旅行了。

 車子裡沒有人大聲講話,她們說話小聲,卻像蜜蜂一樣,偶爾有人突然大笑,像是在說只有彼此才懂的笑話。

 

 小薰旁邊沒有人坐,藤原太太也一個人坐,櫻子跟徐城坐一起。

 除了跟櫻子與徐城打了招呼之外,小薰幾乎沒有跟任何人交談。

 

 第一站是可以看到湖景的法國料理店,夫人們坐在庭園的特等席,邊用餐邊欣賞著紅葉。

 一丁點的冷盤、湯、主菜、甜點、一杯咖啡,光是這樣的午餐套餐就高達六千日幣。

 小薰沒有想到自費的午餐這麼貴,但幾乎所有人都點了主廚套餐,自己也只好花了下去。

 她無法好好地品嘗這家非常難預約到的法國料理名店餐點,腦海裡都在煩惱著回程交通費的問題,該不會不夠錢回去吧。

 旁邊的太太們問著小薰的先生在哪高就?就好像自己的經歷一點都不重要,先生年薪多少、做什麼職業才是真正的「自我介紹」。

 

 一直以為箱根旅行會到一些有名的觀光地,在旅行前的一個月,小薰看著箱根的觀光網站,期待著會到仙石原、森美術館、元箱根老街。

 原來,這次旅行只是要品嘗有名的餐廳跟單純住宿泡湯而已,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些貴婦太太們,怎麼可能沒來過箱根,搞不好玩到不想玩了,只有初次來到箱跟的自己一頭熱。

 

    紅色天空終於整個變暗,遠處的富士山越來越模糊,露天溫泉兩旁的燈光亮了起來。

 偶爾起來沖水,休息一下,又接著繼續泡。

    不知不覺,已經泡了將近一個小時了,但就算消失了一個小時,也不會有人忙著找自己吧?櫻子等人大概跟伊集院夫人聊得正開心吧?

  眺望著傍晚的湖景,小薰心裡卻悲觀消沉。唯一值得開心的是,因為長期洗碗的站姿而導致的肌肉痠痛,終於舒緩了一些。

 

    晚上六點半,小薰準時地抵達宴會廳,看著高級和紙上寫著丈夫的姓氏,這代表著這個位置屬於自己。

    看著老公姓氏的立牌上優雅的毛筆字,卻想起了辛苦洗碗的工資都被老公拿走了。小薰心裡感到一陣憤怒。

 

    這一餐明明就是自己每天辛苦洗碗換來的,為何寫的卻是丈夫的姓氏?別的太太的牌子上寫丈夫的姓氏這點並不難理解,畢竟大家是拿的丈夫的錢來用餐的,但是,為何自己也被比照辦理?

    小薰無心知道今晚的神秘料理,她為桌上名牌這樣的小事情心裡不舒服。

 

  此時,櫻子走了過來。

  「妳剛剛去哪裡了?我一直在找妳!」

 

  小薰沒想到櫻子會在這樣的場合接近微小的自己,她現在的口氣就好像兩人之間從沒發生過那些事情一樣。

   「有點累,去泡了一下露天溫泉。」

 

   櫻子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牌子放到桌上,然後坐了下來。

  「一起用餐吧。」

    小薰點了點頭,內心卻納悶著櫻子不用去陪伊集院那些人嗎。 

 

  「怎麼還沒看到藤原太太跟徐城的身影?」小薰問道。

  「徐城還在房間休息,藤原太太一直不在房間。」

 

  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菜,夫人們陸續入座,寫著藤原跟小野的名牌前卻不見主人的身影。

 

 

   *    *   *

 

  女人匆忙地化著妝,臉上卻不斷地冒出汗來,好不容易化好了眼線後,又拿起面紙擦拭臉上的汗水。

  脖子上的汗珠流進了高雅的黑色晚禮服裡,胸前已經濕透,隨手丟在地上的面紙堆成了一座小山。

 

  為何在開著24度空調的舒適客房裡,會一直流汗?餐宴已經開始五分鐘了,但是頭髮還沒吹整好,該怎麼辦?遲到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藤原太太拿著自備的整髮器,賣力地把頭髮捲成大波浪捲。

 

  中午在法國餐廳用餐時,沒有跟之前發生衝突的香奈兒與胖太太一桌。

  都還沒有自我介紹,同桌的太太們立刻用非常小的音量向自己打聽著是誰得到性病。

  想不到網路的影響力這麼大,連這些不認識的人都巡視過自己的網路動態。

 

  因為這個禁忌話題,藤原太太成了那一桌最活耀的人物。

  但她卻裝作一副面有難色的樣子,小聲地回:「現在不要討論這話題啦!被聽到就不好了,反正到時候泡溫泉時,如果那位太太進去泡時,我會離開,這樣妳們大家就會知道了。」

 

 另一位剛認識的太太卻說:「但是不知道那人何時會去泡吧!大家之後還要去精油按摩,總不能一直等那個人吧。」

   「精油按摩?」藤原太太並不知道有這個行程。

 

 「是那家飯店才有的女性療癒spa館,泡湯後進行精油療法,效果會更好!」

   「我這次還有預約岩盤浴!」另一位太太也搶著插入話題。

   「只是有點貴,那家的賣點就是使用稀少果物抽取出的原油,果物芳香療法,加上按摩,80分鐘就要兩萬五千日幣!」

 「自然治療力!我這次就是衝著這個來的,不然箱根也來了十次了吧。」

    同桌的三位太太妳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spa館的話題,藤原太太就快要插不上話了。

 

   「大家都會去spa館嗎?」藤原太太小聲地問著。

   「對呀,到晚上十一點,我們約好九點半左右一起過去,在別館的庭園裡。妳也一起來吧!大家都會去喔!」

   「對呀,難得伊集院夫人幫我們包下spa館,不去的話太可惜了。」

    三位太太熱情地邀著藤原太太,微笑地等著她的答覆。

  「嗯,我會去的。」 

  

  跟小薰一樣,藤原太太沒有想到自費的行程那麼多,扣掉交通費,現在身上僅存八千日幣。等等付掉現在吃的法國料理套餐費,就只剩兩千了。

 

    為什麼只有自己不知道spa館的事情,太詭異了!櫻子知道嗎?櫻子跟胖太太們也會去吧,如果只有自己沒去,那會不會再次被大家取笑?

 

    儘管口袋沒錢,藤原太太卻答應了芳香療法的邀約。

    這一刻,她終於察覺,也許當初冒然地加入夫人會,是個不謹慎的決定。

 

    每個人嘴裡吃的不是法國料理就是頂級和膳,講出來的數字總是兩、三萬開始起跳,就好像這數字是基本低消。而最讓她感到自己跟這些太太們最大的差異是,不管做多奢侈的事情,夫人們不是面帶微笑就是若無其事的表情。

    spa館只是個開端,第二天的行程該怎麼辦呢?

 

    捲好頭髮後,藤原太太擦著胸前的汗水,接著用鏡子照著摟空的背部,檢查著有沒有髒東西。等全部都弄好了後,餐宴都已經開始十五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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